章三 坤宫反吟结乾坤

杭州财神阁，是一座钱庄。

这世上的钱庄很多，但像财神阁这般的钱庄终究还是很少见的。

财神阁坐落在杭州凤凰集。杭州是个“室列珠玑户盈罗绮”的好地方，凤凰集更是山明水秀。所以财神阁也绝对很阔气。

彼时李惊蛰初入杭州城，便从杭州天波府巡逻队长的口中得知了财神阁。财神阁是个富可敌国的地方。

沈榭几乎没怎么见过占地这么大的钱庄。

同李惊蛰比起来，沈榭也算是江湖经验丰富，他一见便知叶开说的一定没错。单那朱门前便有二十来个护卫，人这么多的地方，事情必然不会少。

为首的那一个七尺有余，玄衣墨发，腰上别一把乌鞘长刀。

李惊蛰快步上前道：“在下太白弟子李惊蛰，身边这位道长乃是真武弟子沈榭，此间恰巧在杭州地界，听闻贵阁宝库钥匙失窃，于是特来相助。”

玄衣人回道：“二位来我财神阁，有何谋算？财神阁若是这么容易就让旁人进了，又如何敢说是天下第一钱庄？”

李惊蛰挑眉道：“我若是不能这么容易进财神阁，又如何敢说是太白弟子？”

沈榭对李惊蛰的脾气很是了解，如今看他眼神清亮，眸间光华流转，便知他是有意将事情闹大，想试一试这人腰上的刀。

或者用隐晦一点的话说，李惊蛰又想论剑了。他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。

沈榭上前一步，道：“贫道……”

他一句话还没说完，李惊蛰便冲他眨了眨眼睛，笑道：“让我来解决吧？”

他说这句话的样子，像极了沈榭在襄州养的狗。一样的让人无可奈何。

玄衣人道：“莫非天底下用剑的人，都出自太白门下？”

李惊蛰转而又面向玄衣人。他抽出了他的剑。

“阁下见识过太白的风雷一剑吗？这可参不得假。”

他的剑泛着炫目的白光。

他没有看玄衣人。他盯着他的剑。

他漆黑的眼睛也泛着炫目的光。

李惊蛰一字一顿道：“剑名惊蛰，长三尺三，重六斤四两。请赐教。”

玄衣人回道：“白邓通。”

白邓通拔出了他的刀，向李惊蛰砍来。这刀很快。起码比沈榭的剑要快。

但他怎么可能快过李惊蛰呢？

李惊蛰的剑恰如其名，迅疾无匹，携风雷之势。明明只是一招简简单单的前刺，却有一种一往无前置生死于度外的气魄。

快剑无痕。

不过瞬息之间，李惊蛰的剑已架在了白邓通颈上。旁人甚至看不清楚他是如何做到的。

再深一分，白邓通就必死无疑。

胜负已分。

李惊蛰收剑回鞘，转头冲沈榭笑了笑。

他是个太白的剑客，是很有几分傲气的。但不知是因为沈榭是第一个他下山之后遇到的人，还是因为他注意到真武有很多奇妙的克制他的绝学，李惊蛰在沈榭面前总会敛去棱角。

他也确实还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少年。

沈榭握住他的右手，道：“不知是哪位前辈大驾光临，惊蛰年纪尚不及弱冠，不解世事，如有冒犯冲撞之处，还请前辈谅解。”

李惊蛰适才发现，门后已有人立在那里多时了。

他不得不承认，在江湖经验方面，他比沈榭差了不知一点半点。

一个女人走了出来。

她走得很优雅，如叶开所言，她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女人。

她身上的衣服并不艳丽华贵，笑容也并不媚人，但眼波流转间却流露出一种自然的、独特的美。

这世上漂亮的女人不少，但又漂亮又有能力、还十分有自知之明的女人却不多。

金玉使就是这样一个女人。

所以认识她的人，绝没有讨厌她的。

“奴家财神阁金玉使，见过二位少侠。”

“夫人……我……”

白邓通忽然涨红了脸，再说不出一句话来。

金玉使笑道：“八荒弟子自然是很厉害的，你拦不住也属正常。”

沈榭道：“贫道真武门下沈榭，奉师门之名前来游历。有家师手函一份，另有幼时掌门所赠腰佩一枚，或可为证。”

他从腰间拽下一枚月白菱形石块，上刻“沈榭”二字，其字大气古朴，入木三分，一见便知是名家作品。

明明这个石头一点也不华贵，李惊蛰却看着十分顺眼。他还是第一次注意到沈榭有这个腰佩。

金玉使并未接过，她甜甜地笑了出来。她笑得好像三月的春风。

“奴家早听说过沈道长大名，沈道长光明磊落，义薄云天，奴家自然是信得过道长的。”

沈榭道：“不敢不敢，贫道只求夫人了我二人入财神阁之愿。”

金玉使道：“奴家也想成全二位少侠，奈何财神阁如今正是动荡关头……”

她顿了顿，又道：“实不相瞒，财神阁宝库钥匙坤宫反吟结已不损毁，诸多门派对财神阁宝库里的孔雀翎图谱虎视眈眈。二位少侠都听说过孔雀翎吧？”

孔雀翎实在是太有名了，哪怕是不谙世事的李惊蛰，都听说过不知道多少遍。

【据说天下的暗器一共有三百六十几种，但自从世上有暗器以来，孔雀翎无疑是其中最成功、最可怕的一种。
世上决没有任何一种暗器比孔雀翎更可怕，也决没有任何一种暗器能比孔雀翎更美丽。

没有人能形容它的美丽，也没有人能避开它、招架它。

百年之前，黑道上的三十六魔星，为了要毁灭孔雀山庄，竟然结下血盟，联手来攻。这三十六人武功之高，据说已可无敌于天下。

后来这三十六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回去的。

自从那一役之后，江湖中就没有人敢来侵犯孔雀山庄，孔雀翎这三个字，才从此传遍天下。】（摘自《七种武器》）

如今孔雀翎图谱若是落入匪徒手中，这江湖又要平白起许多风云。李惊蛰和沈榭无论如何都是做不到袖手旁观的。

太白和真武的麻烦总是很多的。可如果没有那么多麻烦，又怎么会有今日的武林大派吗？

李惊蛰道：“李惊蛰愿为夫人赴汤蹈火，义不容辞。”

金玉使道：“二位少侠想来也知道孔雀翎异常重要，如今坤宫反吟结损毁……”

她长叹一声，不再说话。

沈榭沉声道：“贫道倒知道一位前辈，或可以修复这坤宫反吟结。”

李惊蛰问道：“谁？”

沈榭道：“孔雀先生。”